星期四, 10月 18, 2007

新方向實則虛之

剛聽完特首新一份的施政報告,說了不下數十次「新方向」,頭有點痛。

2500 億的十大建設,講得具體有力;然後10 億搞環保嘉年華,再10 億活化文物建築,就實則虛之。他說得對,香港人要務實,他的新方向,卻是老老實實的走回一條老路。香港主流發展模式以所謂大部分人類的利益發展為口號,但這些效益往往不能回饋給大多數的人,只是為少數有權力人士和集團所獨享。這種香港性格,殖民地完結前後,以至今天,絲毫沒有動過半分。

這條老路,緣來已久。在以出口導向型的擁護成長經濟模式,右派經濟學的霸權,沒有民主制度及有限的自由空間,保留殖民地的管制「管治環境」等因素下,香港社會對環境一向不甚關注,且落後於同類型的經濟地區。

曾經先鋒的民間組織 曾經雄心的董氏政府

在殖民地政府本質上忽略長遠規劃這個大氣候下,環保團體曾經在香港環保運動中起一定的先鋒作用,也是推動改變的主要力量。六八年成立的長春社,以及後來的地球之友和世界自然基金會,在推動物種保護及一些今天看來很基本的環境保護政策,例如噪音、空氣及水污染等議題,不時向政府施壓,就曾被殖民地政府視為不受歡迎的組織。在政府較開放的發展下,慢慢他們採取了較支持政府的環境保護政策,以客氣和非對抗手法去促進經濟發展與環保的和諧。但另一方面,它們以教育為主的環保(活動)運動也只是依附在政府和商業機構的贊助或環保(公關)基金,其先鋒角色就因此大為失色。

及至八十年代, 戰後出生的一代開始在各社會議題,更投入參與,也有更多較大規模的環保運動, 如八十年代中期的反大亞灣核電廠運動。但另類的、對現有制度有較大衝擊的,例如九十年代中期以前的綠色力量和九六年後登陸的綠色和平等組織。他們分別在綠色思想和行動方面,刺激了本地的環保運動,綠色多元化及滲透性,新政治互動和相互角力,挑戰了香港既有的社會及政經制度和運作模式。

九七年後的特區政府,曾經滿懷大志、雄心勃勃。董建華治下各種後來皆失調失控的大藍圖,環保「有幸」也曾是座上客。各環保團體的政策遊說,也漸漸成為日常工作的一環。其中也有取得一點成果,例如塱原濕地,保護海港及紅灣半島,都較深入民心。但政府及大部分環保團體,在關注環保政策之餘,卻不敢去觸動引致種種環境不可持續的政經結構因素,例如缺乏公民參與的規劃過程及土地政策,以及依賴不斷消費╱耗的經濟體系。因此十年以來,環保工作做了不少,但細心盤算,我們的環境好不了多少。我們這十年,私家車增長了百分之十四,人均的固體廢物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一,老樹少了百分之十五,用電量增加百分之三十二。

可以說, 環保運動的敵人從沒有改變,而且愈益聰明,更肥大了不少公關公司。

綠色批判思考軟弱

至於地區上,在有限的社區組織動員下,環保訴求有限地關注個體的利益(作為污染問題的受害者)。誠然,環保運動和社會公義的結合是此一類社會動員的特徵。在爭取基層利益的同時,生活環境質素的改善也是社會動員的主要訴求。但環保一談到公義,就大失市場,往往被大眾和媒體所忽視。

有關這種環保意識薄弱,並落後於其他已發展地區的情也可在學術圈中反映:環境與社會的綠色課題沒有在大專的教學課程或在香港政治議論和訴求中出現。在全港的環保活動、行動或運動上,過往十多年的《另類香港年報》(The OtherHong Kong Report)裏,就有關環境和社會的文章中,可以看到兩種不同的演繹:以自然科學或批判的角度探討有關課題,前者為論述的主流。以政府環保署的科學數據為基礎去附和並配合小規模之政策建議,沒有觸及環境運動的根本課題。以批判或社會學的角度去審視環境問題則十分少見。

帶有批判性和反省性的學術文章更是鳳毛麟角。在有限的環境(社會學)研究中,較值得一提已經要追溯到的是文思慧在九五至九九年間,在《中文大學環境研究中心通訊》中發表的批判性短文。她與一些環保人士的觀點是傾向新社會運動的解放性、多元性和反建制,並挑戰既有的社會制度和利益機制。他們嘗試以超時空之角度審視人與環境課題的矛盾性。更重要的綠色思潮討論,還見於周兆祥在《信報》的專欄「野鴿居」和其言論,他的綠色生活體驗和記錄在中產階層有一定的影響力,很大程度上他是綠色生活的力行者。

在九○年代周兆祥現象是綠色運動之反射。有社會學者懷疑這些是否社會學的分析,但筆者則認為,在沒有其他本地環境社會學分析和研究出現前,他們的社會動員的主要訴求和分析和批判仍有其特定的歷史意義。

香港無法獨善其身

人類和環境的關係並不一定是一個零和遊戲,但人類文明史也確認了現時不會有永續發展的趨勢,和全球的系統性危機。

在時空面上,綠色思想的傳統性在其推崇東方文明對大自然(例如風水觀念等) 的肯定和以大自然為本的農業社會中可見一斑。綠色思想則強調生態的永續性和以大自然為主:人類只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其所有的「開發」權利應和其他生物世界的分子類同;人類更不應以開發為名去破壞自然界的生態多元性(Bio-diversity)。

七十年代的環境問題全球化所帶出的危機預言,到八十年代期間都大致應驗了!

遠如印度布泊爾(Bhopal)化工廠的慘劇,前蘇聯切爾諾貝爾(Chernobyl)核電廠的區域性禍害,近至現年氣候變暖而出現的特大天災,這些都令人談「核能」和「工業化」而色變。人類和大自然的永續發展的研究,已是全球性生死存亡之重要課題。香港不能獨善其身,香港的新方向,不在十大建設,而在於如何回應全球化的風險、環境和人類的共生和永續發展。

若社會樂於在這些大是大非的價值問題上原地踏步,這不是香港環保運動之失,而是香港之失。前輩們為我們建設的路,並不是要我們盲目的走上一個自身滅亡的時代。

星期二, 10月 16, 2007

水天一圍


天水圍本來是全香港最大片的魚塘,那時候,藍天影在水面,真是水天一圍。

後來政府收地發展,當年的農民反對,有些更以豬糞侍候來收地的官員.政府辛辛苦苦收了魚塘,填平,然後平價(當年也不值什麼價錢)賣了給長江.當然還有順便起了大量公共屋村,但到底是有蛋先還是有雞先,就天知道.

一個在"世界邊沿"的"社區",身處其中,處處都長得一樣,不辦西東,如入迷宮。

從高樓擲子落街的母親,聽說是從國內移民來港,離開熟悉的社群,走到一個迷宮,她心裡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結,外人難以了解,但一點肯定的,是來了這裡,結越綁越實.

在這片平地,大家心情卻日夜起伏。鄰居十居三四活在生死邊緣,愁眉苦臉。丈夫生癌,由放政府只免費供應平價的藥,癌症的藥,請自己搞掂。萬一老公離世,在這迷宮,她那裡找到出路?

問題,在那天把魚塘填平開始.接著,我們要問:一個迷宮能否再營造出一個社區,能否在其中送出貼人貼心的關懷.

在這個絶境,別無後路,只得相信。

星期五, 8月 03, 2007

A One and a Two


初聽到楊德昌逝世的消息,感到很突然,那種感覺,就像1973年,在報紙上看到李小龍暴斃的消息一樣。 想起來, "暴斃" 也是從這則新聞才第一次學到。我一直以為,楊德昌只要休息三五七年,又會有一部令我興奮的大作。但想不到,"一一"中最後一句對白,小朋友在婆婆的葬禮上說“婆婆,我好想你,尤其是我看到我那個還沒有名字的小表弟,就會想起你常說的「我老了」,我也想跟他說,我也老了”,成為楊德昌對世界最後的絶唱。

打自七月一日知道他去世後,我看盡所有關於楊德昌的報導及文章,但仍然意猶未盡,依依不捨。人去本來就一片空白,但我還是不停的,在網路上找他的踪跡,好像這樣才能抵抗那空白所帶來的不安全感。 七月十九日他入土為安當天,我特意在晚上看他那四小時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作為對他的悼念。

今生有幸,曾和他有近距離接觸。在他未成名之前,他帶著新作“海灘的一天”來到香港,到處播放。理工學院舉辦了放影會,我風聞是台灣的新浪潮,便急不及待的往放影室去。那放影室也不是什麼專業的,只是一個課室加上一些黑布摭擋外面燈光充當而成,裡面就是放了一部簡陋的放影機,以及一個手携的大銀幕。那次,是舒琪和楊德昌一起來,就見這個長髲青年拿著三盒菲林,差點連上片都要自己親自幹,我相信他是喜歡這種手作的浪漫。我知道我會喜歡他的作品,於是在看完後的座談,還問他下部電影是什麼,他好像沒有什麼特別計劃的,相信是還在怕沒有資金吧。但後來,證明了他不單是有資金去拍,而且越拍越精彩。

令我真正喜歡他的,就是<青梅竹馬>, 我覺得他拍出了一篇有關"現代性"的論文來。 戲中侯考賢所代表的傳統價值 : 友誼, 忠誠, 堅持, 家庭, 都在現代社會中, 一一遭遺棄,最後侯考賢被人刺傷,坐在陽明山上豪華居所的路旁,伴在他的只是富豪掉出來的垃圾及一個壞掉的黑白電視機。他抽一枝煙,看著那黑白電視所盛載的黃金歲月,不得不嘲笑自己被時代所嘲笑。

看他的電影,始終坐立不安,他以最尖銳的觀察,說出現代人那無法言喻的痛。失去了他, 我們失去一雙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敏銳眼睛,也失去了一位能在這個分崩離析的社會中,給你一點溫暖的智者朋友。楊德昌的逝去,只會令我想起偉綸。不約而同,他們都因腸癌而逝。看來,在這世紀內,要認真生活,就要拿出你的肝脾,來一場生命豪賭。

星期六, 6月 30, 2007

幻彩十年


為港台寫了一篇文章慶回歸。如下.


十年前當我還在環保團體工作時,負責籌款的同事曾以全球氣候變暖這個主題,向數千名市民寄出郵件,內容一方面說明這問題的迫切性,另方面希望民眾能捐款支持組織的工作。結果在數千的信件中,只有數名有回應我們的訴求,我們大失所望之餘,也不禁擔心這個最重要的環保問題,沒有得到香港人應有的重視。

十年後的今天,全球變暖起碼己經成為主流傳媒及一般市民的生活話題。我相信這個改變的原因,媒體多了報導是原因,加上十年來有部份電影,都以氣候問題作為劇本主題。全球變暖這話題,不經不覺,成為新一世紀的“深海八爪魚”,變為災難電影的一個熱門題材。前美國總統戈爾的 Inconvenient Truth ,警告世人暖化危機,引發更廣大迴響。但我相信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氣候改變,己經是人們日常生活所親身感受到。香港過去十年,平均氣溫都在上昇,連天文台長多次提出這方面的警告.氣候專家更發現這數年的颱風,都因水面溫度上昇,有北移的趨勢,一般香港人也應該感受到這數年天氣的變化,而慢慢相信氣候改變的事實。加上其他地方的天災水禍,乾旱風變,每每都現場直播,在每家的飯桌前陳述。

現在看起來,這好像是理所當然。但十年前這議題,只在很少的專家,以及部份關心環境的人仕中流傳.其中 Jeremy Leggett 可以說是使這問題,得到更多人注視的重要旗手。華盛頓郵報曾說,他是把這問題推到國際議最重要人物之一。這位前半生曾為石油工作尋找新的油田的地質專家,一天突然發覺,人類再是這樣開採石油不是辦法.這不單是有沒有石油的問題,而是人類在未用光我們的石油存量之前,因燃燒石化燃料所產生的氣候改變,己經會帶來不可逆轉的影響。所以他放下石油公司的工作,轉投環保團體緑色和平,全力讓各國政府,明白這個問題的急切性,為以後十年的世界討論,劃出一個藍圖。

他在去年的一本新書 The Empty Tank 帶出了我們這個以石油為主的世界政經結構,除了引來地球暖化外,這個結構是否可以維持下去,也是一大疑問。現時全球每年消耗 290億桶,而美國政府估計,到 2025 年,每年就要用掉 430 億桶石油。以現時己發現的存量,以及一些將可開採的存量,都不能滿足這需求。所以,他回到一個老問題,就是所謂的石油頂峰(peak oil)到底何時出現。石油頂峰意思就是,我們地球的石油存量,到底在那時會到頂峰,然後跟著會慢慢下降。樂觀如美國會說是 2030年,但不少人則說 2005年己見頂峰。

但更重要的是,我們地球到底能不能夠承擔這樣的消耗石油,所排出的溫室氣體而造成的氣候變化,以及因而帶來的經濟捐失,例如佔全球經濟約百分之十的保險業,就會因年年的天災賠償而紛紛倒閉。更莫論因而氣候轉變帶來的失收,而影響糧食供應,以及最多人談論的冰川溶化的問題。

今天全球的政經問題,以致不少地區衝突,都是圍繞著這個以石油為主的能源經濟。書中有一句很切中問題,他說現時擁有石油的都是回教國家,而拼命用的都是基督教國家,那就可以想像依賴石油,會一個多麼複雜的世界。

無論真情假意,不少國家都在想如何減排溫室氣體,但我們的政府還以每晚把城市照得幻彩通明,以引以為榮.不用多久,我們的下一代就會回來質問,為何我們會這麼自私短視,一手把他們的未來消耗掉。

星期三, 3月 21, 2007

長命百歲


朋友:

我只有寫這電郵給你們,因為我想不到還有誰可以談這個問題.

那天看完電視的辯論後,我感到很傷心.當有人覺得這是一場勝利,我就覺得這是民主道路悲慘的一天,民主的路,只會越走越窄,越走越遠.

我知道大家都作了很多的努力,我也不想潑冷水,但當家傑說到那是香港人的羸了的時候,我心裡卻很是莫大的悲傷.如果大家都以能成功"迫"出一個辯論就是勝利的話,那你們對形勢的判斷是令人失望的.同時如以為民眾看到一場精彩的辯論,就是向民主目標進了一步,那又太小看我的市民的智慧.這數天的評論,都點出這個問題;遊行的人數也反映市民的反應.

而且,最要命的,是這次的具體效果,就是協助當權者,取得了他最缺乏,而夢寐以求的合法性. 有什麼比在一個公開辯論中,以一些漂亮的Sound bite,什麼現在冇錢的人,就是未來有錢的人的廢話,收買人心,更為划算?參加競選,唯一的理由就是要迫他現形,然後天天要他像穿了新衣的國王,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可憐又可笑.但他現形後,我們不但沒有窮追猛打,而且給他機會吹噓一番,最後我們還要自廢武功,說能令國王穿上新衣和我們對談,己是勝利等令人傷心的話.我們不但無形中為當權者提供了一個取得大多數人認同的台階,而且有失張伯的付託的任務.

這次參選的目標不只是求一次辯論,而是以這個方法指出現實的荒謬性,所以在結辯陳詞時,理應把這場假戲的本質,真誠的告訴民眾,這才是應有的謝幕詞.

這篇電郵寫了數天,結果今天明報有文章,講的也是同一觀點.所以,不重複了.

大家辛勞之餘,要注意身體.這是一個磨人的制度,磨人的過程,大家要在這個荒謬的處境,保持生命力.

在沒有血的洗禮的香港,民主是一個鬥長命的遊戲.

祝長命百歲

星期二, 3月 06, 2007

願景

時興談願景,我又來湊熱鬧.

一.八百人選委投票日集體肚痛
二.全港醫生罷工,香港死亡率因而大幅下降
三.李健和可以退休,加入我隊
四.李國章轉做中醫
五.輕便鐵路直達我家
六.領匯被國家收購,成為國企,再成立公社,由香港人持有
七.成立香港”無間道”研究中心,成為香港顯學
八.成立香港靜修中心,每名港人可免費每年入住七天


夢發住咁多先,我可唔可以做特首?

星期三, 2月 14, 2007

無豬不成家


豬形當旺,難以抵擋.

今年比以前早去年宵市場閒逛,以便避過人潮。但進場不久,迎面而來都是各形各相的豬,有上天有落地,穿的吃的用的,世俗的信主的,民主派的親中派,無論年中為什麼對峙過,大家都在這星期,統一和諧在豬身上。

豬作為可愛的象徵,相信都是近數十年的事.其中最重要的社會條件,相信就是一個人肉傾扎的現代文明社會。我們都需要在强悍以外,找到一個可親可抱的安全氣閥。但豬其實從來不可親不可抱只可吃,在其他的文化,更是骯髒不堪的化身。但只要我們的文明越强悍,心中的豬就越要可愛。

還是中國人農民到題,豬是生活一部份,不多不少。我大學畢業後,老爸特別叫我跟他回“鄉”,看看他住過的祖屋。那次是我這麼多年第一次回“鄉”。祖屋大門上鎖,老爸找來同鄉後輩開鎖,門一推開,但見丁方十數平方米,唯一的間格,是架在半空的閣仔,及門左邊地面的小間格。我問那些小間是作什麼的,老爸說閣樓睡人,小間睡豬。我後來明白,這不是我們特別愛豬,而是當年的人,都把最重要的財產好好收在屋簷下。從金文到楷書的「家」字中,寶蓋頭的下面均為「豕」。

無豬不成家,老爸當年的室內設計,給我誤打誤撞,形神俱備的傳承下來。